连夜逃亡几英里。

/祺鑫/ 朋友关系 03

14

马嘉祺已经好久没有去看过父亲了。父亲的墓被安排在众多相同形状的墓碑之间,他在世的时候是没留下什么痕迹的芸芸众生,死去的时候像某一片普通的枯黄落叶,说消失在土里就连腐烂的时间都短,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马嘉祺,没有人会再悼念他。

 

 

马嘉祺撑着伞,把一束白色的百合放在墓前。

父亲刚离开的时候,马嘉祺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父亲第一次带他去坐摩天轮,于是8岁的马嘉祺在那个夏天第一次看到了流星。自己许了什么愿望他早就不记得了,但当时他偷偷睁眼,看到父亲像一个在圣诞节前夕趴在窗前,虔诚地等待圣诞老人的礼物的孩子在悄悄许愿,马嘉祺清晰地记住了当时父亲脸上的表情,因为那天之后他也就再没见过那样的父亲。

 

没有回应的怀念只是呼救。

 

15

人的自私就在于总是想要把另一个人拖拽到自己的痛苦里,想着,如果他永远深陷在我的泥潭里,是不是也许就不会逃走,所有受了伤结了痂的捕猎者都应该占上风,这是不至于让他们全部溃散的最后一点点憧憬。

 

16

丁程鑫从下午马嘉祺回来就一直闹他说要吃山药炖排骨,结果就是上午刚从墓地回来的精神有些恍惚的马嘉祺,在切山药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丁程鑫吐吐舌头,有些愧疚地赶紧拿来创口贴帮马嘉祺贴上,说,要不我来吧,其实我也会做这道菜……那语气说得马嘉祺都要信了。

 

丁程鑫今天格外的勤快,不仅吃完饭主动收拾了碗筷和厨房,甚至在马嘉祺准备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忽然推门进去说,你的手指不能沾水,我帮你洗头吧。

 

马嘉祺盯着丁程鑫的脸看了两秒,叹了口气,进来吧。马嘉祺平常就很沉默,今天其实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但他听着丁程鑫在他背后边帮他在头发上揉着泡沫边张牙舞爪地八卦着酒吧里那些混混的二三事,忽然觉得紧绷着的神经被挑断了,他可以随着丁程鑫的思绪把那些巨大的包袱都扔掉,他闭了闭眼。

 

哪里有风,哪里就有被月亮照不清的梦,于是马嘉祺把数不清的问题都抛给梦。人和人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又有多近,如果远,那为什么会相遇,如果近,又为什么会走散。孤独的人类是朝不保夕,听不到回答的问题永远要强求,没有人带着爱塞进被抛弃者的手里,可是如果他们认真到输得溃不成军,那又是另一种犯规,沉溺于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

 

17

丁程鑫拿着花洒帮马嘉祺冲泡沫,说,今天我在墓地看到你了。

马嘉祺没有讲话,他只是觉得花洒里喷出来的水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他的后背上,依旧滚烫。

然后丁程鑫也不说话了,小小的浴室就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水声,马嘉祺回想丁程鑫刚刚说那句话时候的语气,有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分量在支撑着他,但是马嘉祺不需要任何人的沉默,来证明他自己的与众不同。他感觉到丁程鑫靠近过来,小臂绕到他的肩膀前面环住了他,丁程鑫把下巴搁到他的肩膀上,水分在马嘉祺的身体表面蒸发着,可他同时又被丁程鑫的温度传递了热量,马嘉祺一时间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

 

丁程鑫用额头轻轻蹭着马嘉祺后颈的头发,唇舌在他的脖子上轻轻掠过,微微呢喃,今天是我妈忌日。虽然她把我生下来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我,但是当年死的也挺惨,她住的房子里起了大火,把她老公和儿子都烧死了,我奶说,她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在渗水,熬了两天才死。……我5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她,是在葬礼上,看了墓碑上的照片才知道,原来,她长这样啊……

 

好了,别说了。马嘉祺拉着丁程鑫的手,轻轻晃了晃,他被那股汹涌而上的酸涩击败了。

丁程鑫太蠢了,他留住一个人的方法是用血肉模糊的自己引起那个人的注意,马嘉祺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永远都会输给丁程鑫,可是他也认了,丁程鑫像他的命中命中,他躲不掉的。

 

丁程鑫跪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膝盖上的伤口一直被流水浸泡着。他其实想,远距离对他们两个人才是好的,

但他们中的谁在面对彼此的时候都会失控,像约定好一样,冷漠刚刚好,矜持刚刚好,装傻的能力刚刚好,可是连无法收回的沉沦也在那么多的时刻里一点点变得一致。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任性,只有分寸。

 

你最近有失去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吗?马嘉祺低头去吻丁程鑫冰凉的手指。

丁程鑫被他的嘴唇弄得很痒,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没有吧……如果你不走,我就没有。

丁程鑫很狡猾,这是他的计策。只是这件事倘若他不讲,不甘心的就仅仅是他自己而已,马嘉祺可以忍受煎熬,可他不行,但他会为自己不能忍受煎熬而时时感到懊悔,某种程度上来说丁程鑫是一个赌徒,他总是打赌假如把一切的一切都埋在心底,最后的结果是否就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但他永远学不会这件事,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真正的赌徒从不为自己留后路。

 

18

丁程鑫感觉到自己有些头晕,本来以为只是因为在浴室淋湿微微着了凉,但他晚上睡觉之前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发冷,才意识到自己是发烧了。

 

他睡眠浅,感觉差不多是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马嘉祺拎起来喝药了,他没力气拒绝,只能咽下被马嘉祺送到嘴边的药,甘苦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流入他的胃里,让他有些想要呕吐。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没想到马嘉祺关了灯,竟然掀起了他的被子躺到了他旁边。

 

丁程鑫来不及去想别的,他只是感觉到马嘉祺好热,他压了两层被子都比不上一个马嘉祺。

马嘉祺握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他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在任他摆弄。你别折腾我,丁程鑫把手往后虚虚的挡了他一下。马嘉祺空出一只手把丁程鑫汗湿的头发拨到一旁,露出烧得微红的侧脸,两点的时候还要吃一次药,我到时候叫你,先好好睡一会儿。因为体温太高,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丁程鑫改用嘴呼吸,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听到马嘉祺说半夜还要把他叫醒吃药,觉得马嘉祺一定是在开玩笑,他到时候就算被叫醒也要装睡不让马嘉祺得逞。

 

马嘉祺一低头就能吻到丁程鑫发红的耳廓,趁人之危是马嘉祺向来所不齿的行为,可是现在这只病猫已经彻底被他捉在掌心里了,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看向床边丁程鑫的衣柜。

 

19

夜晚的时间因为没有变化的黑暗而变得漫长。马嘉祺想起下午丁程鑫的回答,那个瞬间他忽然有很多话想对丁程鑫说,他想坦白一切,他想告诉丁程鑫,这么久以来,丁程鑫才是那个让他的心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可是他麻木自己太久了,那种麻木,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攀登到一个高峰,他的所有感情他都能有所保留,这种习惯像是一种没办法根除的病毒,长久以来都在反复地阉割他的大脑。他所有的冲动和不理智都慢慢浮到他的血液表面,马上就要沸腾飞溅,这一切都要拜丁程鑫所赐,要不是他,马嘉祺就不会为一个他本应该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停留这么久,要不是他,马嘉祺就不会假装一切都如常地生活,但其实自己偶尔也会想象和他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样子。

 

马嘉祺觉得自己也是一个蠢货,他终于也变成了一个被另一个人侵蚀大脑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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