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逃亡几英里。

/祺鑫/ 朋友关系 04

20

丁程鑫从噩梦中醒来。他动作挺大的,把身边昏昏欲睡的马嘉祺也惊醒了。

丁程鑫不想让马嘉祺发现自己做了噩梦,只是说,我是不是该吃药了。马嘉祺说话时带着轻轻的鼻音,在黑色的环境里伸到丁程鑫的胸口里:还有半个小时,再睡一会儿吧。丁程鑫背着马嘉祺坐了起来,说,我想喝水。马嘉祺下床摸到了放在床头的保温杯,那里面有他早就为丁程鑫兑好的温蜂蜜水,他递给丁程鑫。

丁程鑫喝完,他习惯性地去帮丁程鑫擦嘴,却摸到了他的眼泪。丁程鑫在哭。

……怎么了?马嘉祺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丁程鑫的下唇。

发烧……烧得我身上疼。丁程鑫压着声音。噩梦的余韵像潮水一样愈加猛烈地拍打着丁程鑫的心脏,梦里的很多时刻他都在不停地向下落,他无数次地消失在没有光的巨大黑洞,恍惚中有人叫他的名字,可那个人的声音也很快地便被黑暗吞噬了,等待他的只有没有尽头的坠落。

马嘉祺的心钝钝地痛了。他起身把丁程鑫搂在怀里,他的溺水的蝴蝶终于爬上了岸,蝴蝶被海水淹透了,水分湿湿地洇染在马嘉祺的胸口,它飞不动了,翅膀浸了水,快要从身体上脱落。

丁程鑫紧紧贴着马嘉祺,急急地啜泣,没有章法地啃咬着他颈上的肉和耳朵,马嘉祺被他的蝴蝶扑倒在床上,他静静地任丁程鑫把眼泪都蹭到自己身上,然后双手轻轻一收就环住了丁程鑫的腰,丁程鑫弯下身子来吻马嘉祺的脸,然后一滴泪落在了马嘉祺的眼角,那滴泪顺着马嘉祺的额角滑下去,紧接着又有第二滴泪继续落在他的眼角,那眼泪的温度和丁程鑫的舌的温度一样。

 

马嘉祺怜惜地帮他擦眼泪,丁程鑫却张口咬住了他的手。马嘉祺捧着他的脸把丁程鑫的唇拉到自己的唇边,丁程鑫在抗拒,他想要用力挣脱,他说,马嘉祺,你是混蛋。马嘉祺咬他的嘴唇,吞下他的眼泪,手指伸入丁程鑫的发间,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是,我是混蛋。

 

 

 

马嘉祺的指尖是微微发凉的,可掌心却火热,丁程鑫被他握住之后便要渐渐失去理智,他弓起腰攥紧了枕巾,想要克制住自己下半身的剧烈颤抖,他不断的吐出叹息声,马嘉祺在害他,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才是最开始主动的那个人,先主动的人却最先被俘获。

马嘉祺强迫他转过身,丁程鑫的头偏向一边,不去看马嘉祺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泄露一切,马嘉祺吻住他,咽下丁程鑫所有的声音,然后看到丁程鑫发红的眼眶和刚流过眼泪的湿漉漉的眼角,他把丁程鑫搂近了一些。

 

可是丁程鑫这个小坏蛋发现了。丁程鑫的手没什么温度的就从马嘉祺的睡裤顺着他的腰伸了进去,马嘉祺闭眼继续用舌尖润湿他的口腔。丁程鑫的手不够大,包不住两个人的,马嘉祺便用自己的手包住了他的手。他们最亲密的部位交融在一起,一个温度滚烫着另一个温度,丁程鑫的呼吸彻底乱了套,他的腿偷偷伸进马嘉祺的双腿间,脚趾附在马嘉祺温热的小腿肚上取暖,他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然后便低头来掩饰自己的失控,马嘉祺用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接吻,安抚这只受惊的蝴蝶。

 

他们是一起到的,两个人的睡衣都被汗湿透了,掌心也都泥泞得不成样子。丁程鑫大口呼吸着,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仿佛刚刚被关在了没有氧气的玻璃罩里,他鬓角的头发也潮湿了,马嘉祺把嘴里的热气都喷洒在他的颈窝里,然后轻轻亲了亲他。

 

21

今天是马嘉祺离开那座小城的第九十七天。

三个月零八天。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走的时候,丁程鑫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说,以后不要再找我。

 

马嘉祺还清了债,来到这个城市读书,他想读书,他终于要承认,小的时候这么让他讨厌的事情现在竟然变成了唯一一个让他静下心来的办法。在这里的夜晚无论是不是疲惫不堪都是黑色的,马嘉祺有的时候买了菜也不坐公交车,就从日暮时分自己一个人走到街上只剩下昏暗的路灯,他想起来从前和丁程鑫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在买菜之后走回去,但那条路没有这么长。

丁程鑫和他去过一次菜市场,回家路上他悄悄对马嘉祺说,卖牛肉的那个老头总是缺斤少两,真是奸商,那老头还以为自己没看见呢。马嘉祺笑的不行,于是晚上做牛肉面的时候往丁程鑫的碗里多加了好几块牛肉。丁程鑫一吃热的东西鼻尖就会变得红红的,但他皮肤白,看起来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融化的小雪人。

 

圣诞节的时候丁程鑫送了马嘉祺一件深蓝色的毛衣,马嘉祺自己从来不买这种风格的衣服,但他穿上以后,丁程鑫开心地在他旁边直转圈圈,说他穿起来真好看,像他小时候弄丢的那只穿毛衣的玩具熊。

冬天的周末,酒吧不开业,两个人就可以从早到晚都窝在房子里不出门,吃过早饭之后,丁程鑫捧着一大杯热牛奶看杂书,他看到马嘉祺在冲第二杯咖啡的时候便要阻止他。他特别认真地对马嘉祺说,这个是瘾,要戒的。这个时候马嘉祺通常就会求他,说,最后一杯,最后一杯。然后丁程鑫就会在里面加很多牛奶和蜂蜜,把咖啡因都冲淡才肯让马嘉祺喝。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丁程鑫看书看累了就问马嘉祺。

什么时候?马嘉祺正在电脑上敲一个给之前公司的辞职文件。

第一次送我回家那天,那个时候我以为你要亲我。

马嘉祺愣了一下,停下了敲打键盘的动作。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丁程鑫身边,丁程鑫此时还抱着书躺在沙发上,没等他讲话就被马嘉祺吻住了嘴巴。

补回来了吧,多大的人了,喝牛奶还能喝成这样。马嘉祺的唇停留在丁程鑫的嘴角,吻干净了他的牛奶渍,丁程鑫脸红了,他说,你耍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马嘉祺离开之前把那件毛衣也留下了,他觉得自己真是绝情。他没经历过几次离别,如果除去不记事的时候母亲的离开和后来病重的父亲的去世的话。他从小到大朋友都很少,他几乎不会敞开自己的内心,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漂泊不定无家可归的人,他确实是,这种没有归属感不是身体上的,是他每晚闭上眼睛之前都要做好第二天醒来依旧只是只身一人的准备。这样的感觉把他折磨得心力憔悴,直到后来他差不多已经快要习惯的时候,他遇到了丁程鑫。

 

但他不能爱他。爱啊,避无可避地,他终于还是碰到了这个字眼,其实人都一样懦弱,但有的人是受伤之后才学会逃避,有的人是事发之前就已经精准算好自己的退路。马嘉祺甘愿当后者,他是自私的,他宁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也不愿意拨通一个电话问问丁程鑫过得好不好。有的时候他只是想听听丁程鑫的声音,呼吸声、心跳声,或者是那种只有他才听过的耳语,曾经他唾手可得东西都因为他自己那样决绝的离开而彻底消失不见了。

人渴望爱的时候会像沙漠路人渴望遇到海,旅人多爱水啊,可当他在海里无论怎样游都游不上岸的时候他才知道害怕,他才知道,他拥有海的时候海也在吞噬他。

 

其实丁程鑫在他离开前说的话是,如果你在走之后第一百天之前也没联系过我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要找我了。

 

今天是第九十七天。马嘉祺缩在被子里,春天快来了,可是屋里没有暖气,他盖了好几层被子也还是觉得冷

,他想起以前总是抱着丁程鑫睡觉,他瘦,但是身体健康的时候除了手脚冰凉其他地方都很热,他抱着他就感觉是抱着一个免费的永远不会变冷的暖水袋。

 

他打开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丁程鑫很快就接了电话,他喂了几声,但是马嘉祺始终不讲话,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马嘉祺?

 

马嘉祺挂掉了电话,那一刻他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最差劲的人。他形容不出来他听到丁程鑫的声音的那一秒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他忽然想点一支烟,他想尝尝渡过丁程鑫喉咙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烟太苦了,但他坐在地板上忍着抽完了一整根,尼古丁清凉的味道让他清醒,把烟头按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脱力了,他捂住了眼睛。

 

22

再回到这个小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新年了。清明节的时候他正在准备考试,没办法回来给父亲扫墓,元旦这天他好不容易抢到了车票,于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便坐上了回家的车。

 

出租车开到东路广场的时候,马嘉祺看到广场上很多人在放烟花,他记起丁程鑫说过小时候过年都会和朋友来这里放烟花,于是他便让师傅停车,说他想下去看看。

成群的小孩穿着羽绒服,手里拿着很多根烟花,火花快速地往外冒,他们跑得很快,于是便形成了很多个小小的彩色的河。有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过来,差点撞倒马嘉祺,马嘉祺弯腰扶住了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等他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就在广场对面看到了一群人,那群人拿着的不是小烟花,是那种大礼花,没过一会儿礼花就被点燃了,小孩子们叫的更开心了,很多人都向那里围过去。

马嘉祺也围过去,他很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了,燃料被喷射到空中然后变成很多种不同的颜色,小时候他以为是魔术,一年一次的魔术,父亲笑着对他说,对,是魔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魔法师最成功的表演。

 

马嘉祺本来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直到他在人群里发现了那张他最熟悉的脸。

丁程鑫拿着几根烟花在空气中写字,他笑得很开心,脸蛋红扑扑的,周围的人马嘉祺认得,是他乐队中的那些人,他在人群里又蹦又笑,周围的人起哄让他去点那个最大的礼花,还笑他因为胆小不敢去,他装作生气的样子刚要答应的时候,便看到了马嘉祺,他愣住了。

 

之后他马上做了决定,跑出人群,对着那些人喊,我朋友来了,你们玩吧!

然后他跑到马嘉祺面前,他的眼睛亮亮的,因为过来的时候有点急,他喘着气对马嘉祺说,新年快乐。

马嘉祺望着他,丁程鑫没变,还好。然后他过了很久很久才说,新年快乐。

丁程鑫抿抿唇,一直看着马嘉祺,然后笑了,说,你怎么不说话了啊!

啊,马嘉祺低下头也笑了,冷不冷啊,马嘉祺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丁程鑫明显呆住了,他感觉眼睛有些酸,于是他眨了眨眼睛,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你是骗子吧,马嘉祺。

 

马嘉祺抬手帮他擦眼泪,说,这么喜庆的日子都要被你哭惨了。

有种你别回来,别遇见我,骗子不配过年……丁程鑫哭得像被噎着了,一抽一抽的,仿佛开了一个生锈的水龙头。

嘘,好了好了,马嘉祺把他拥到自己怀里,丁程鑫骂人的声音都被埋了起来。

马嘉祺承认自己是个骗子,还是那种分期贷款骗钱的骗子。不知道为什么,马嘉祺在看到人群中的丁程鑫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值得了,他该放过自己,放过那些怯懦,他好想念丁程鑫,即便丁程鑫已经在他眼前了,他还是比那数不清的夜晚里的自己还要想念丁程鑫。

小时候都以为在教堂里套上戒环,此生就千金不换了,但是走过了那么长的路,遇见过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之后,才发现原来不让那个人离开的原因不是那枚戒指,是为他戴上戒指的人。开始很重要,如何开始也很重要,因为到后来很多不够清晰的感情会被拆穿,到后来,谎言和思念的阻力会让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一个圆,爱让他们的心变得判若两人。

 

但他的蝴蝶会在冬天回到他的故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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